一九八一年,流火的七月,得知自己过了中专录取分数线,一种跳出农门的兴奋折腾得我辗转伏枕,一夜未眠。
晨曦微露就迫不及待地起了床。妈说,去放牛吧,趁早晨凉爽。我牵着牛向门前的洼地走去。难得的夏雾,如伸展的触须在空气中弥漫、翻转。愈往下走雾愈大,象乳浊液一般将我裹进了一片迷朦。雾的衍生物是露。一颗颗圆润的水晶在叶片上缀着,草心里呷着,折射出嫩绿的光芒。走过草地,背后留下两道清晰的痕,象辗过的车辙。从脚到头凉滋滋的,我张开嘴巴尽情地呼吸着夏的恩赐,新鲜的空气裹着清凉一路滋润到了心间。走在牛的前面,我不忍弄脏沾露的美味。双脚踩在牛的两角之间,牛轻轻地仰起头,将我送上了它的背。我静静地坐观,仿佛置身一个空灵的世界。
此刻没有世俗的污垢来玷污我的心灵,没有生活的忧愁来扰乱我的心智。心中重新有了因学业的压力而过分耗费的那份宁静与明澈。
远处的东西时隐时现,依稀可见。狗吠声、雄鸡的奏鸣、潺潺的水声是远远的低语。
田梗的两边是水田,绿油油的,一直延伸到雾的深处。一株株水稻清秀簇立,亲密得接踵摩肩。水稻已到了分娩的日子,即将破苞的谷胎象令箭一样插着,那条白色的妊娠纹里面已露出了谷宝宝嫩生生的笑脸,它们都在等待太阳的召唤呢。
田梗的尽头是依坡而造的菜园,一周荆棘是它的边线。荆条花开得正艳,几只蜜蜂挥舞着翅膀在花际间穿梭,搅动如蜜般甜的香在空气中弥散。树枝间纵横织结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网,还有数根游丝在空气中飘忽,不时沾在我的头发和额头上。主人早已没了踪影,根根弦丝粘满了细小的露珠,几片蚊虫的翅膀被困在网中央,静静地诉说着昨晚发生在这里的一场场殊死搏杀。
园子里是瓜菜的世界。傍晚还垂头丧气的辣椒、黄瓜苗、西瓜秧全都精神抖擞,青翠欲滴。张大着手掌,舒展着枝蔓,每根筋脉都在贪婪地